天光大亮,顏淡正在灑掃連廊,應淵端坐在案前看著顏淡的戲本,念道:“應淵帝君看著滿是廢墟與屍骸的海邊 ,發現一隻烏龜從屍骸中爬出。
應淵微微一笑,施出仙法,將烏龜翻轉過來…”應淵越念眉頭皺得越深,將此段圈起,標了三個問號,略帶玩笑的輕斥道:“胡鬨。”
忽然,顏淡破門而入,驚呼道:“不好了不好了!”
應淵神色一緊,站身擋住桌前的戲文,背在身後的手一揮,批註的戲文飛至厚厚的典籍之下,一本正經道:“顏淡,禁製一解,你愈發放肆了,本君讓你進來了嗎?
何事值得如此驚慌?”
顏淡一臉無辜又帶著點玩味十足的說:“火德元帥來了,你怕不怕?”
應淵一聽火德的名宇,滿臉痛苦“:火德!
他怎麼又來了?”
屋外傳來碎石斷裂的聲音,伴隨著眾仙侍麵若寒蟬的求饒。
“上次平亂本帥發揮失常、略輸一籌,今日重新比過!
大丈夫言而有信,誰躲在屋子裡裝聾作啞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應淵聽著火德挑釁的言語,歎了口氣:“幫我。”
陸景與輕昀一臉絕望,上前勸道:“老元帥,今年己經比了十次了,每次來都將衍虛天宮打成廢墟,再來一次天界可真投不出經費了………何況,帝君近日政務繁忙……”火德猛地拔出腰間佩劍,把輕昀推開大喊:“彆跟本元帥比帝君的架子,本君和帝尊馳騁西海時,他劍都還冇拿穩呢!”
火德、輕昀、陸景依次進房,卻見床上應淵蓋著被子一臉虛弱地躺著,床邊顏淡一麵給應淵擦汗,一麵浮誇地垂淚喊道:“帝君,你還好嗎帝君!
為捉拿奸細,幾日幾夜不得安眠,又為兵防之事往返於天機閣、練兵場。
您年紀輕輕,就這樣累壞了身體,雖然病在您身,卻傷在合宮仙待的心。”
應淵配合地咳嗽幾聲,看著門口詫異的火德,虛弱道:“元帥,許久不見,風采依舊。
可惜本君抱病在身,無法起身相迎。”
火德一臉懷疑地走近,看著應淵虛弱的臉道:“應淵君向來仙體健壯,怎麼那麼突然便病倒了?
顏淡看了一眼火德身後的陸景,立刻帶著哭腔答道:“天醫說,是操勞過度,又風邪入體,若不好好靜養,隻怕會傷了元神。”
火德一臉無奈:“何時能好?”
顏淡:“十天半月......”應淵立刻連連咳嗽。
火德思慮片刻,不甘不願地道:“應淵君既然身體抱恙,比武之事隻能暫且一放。”
應淵有氣無力的說:“謝元帥體恤,待本君病好定登門赴約,再決高下。
陸景,替本君送客。”
火德話鋒一轉:“哎!
本元帥見應淵君辛苦,勉強留下來照顧一二吧。”
“帝君染病,本元帥作為長輩怎能放心離開?
既然衍虛天宮冇個會伺候的,那本帥就代勞了。”
應淵神色一緊,急忙道:“元帥乃神仙兩界仙齡最長的上仙,又得帝尊器重,怎好勞煩!”
顏淡不想讓應淵的兵書受損,站出來說:“元帥,你日夜守護天界一是辛苦,二是大家都替你感到操勞,在這天界誰不知道元帥你是最厲害的人,我們私底下最佩服的就是您,您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火德聽出顏淡的言外之意,大笑起來:“應淵君為人正首,身邊的仙侍卻是油嘴滑舌,小小仙侍可知道騙本元帥的後果嗎,即使你們主仆情深,若是我今日打你三鞭,諒應淵你也不敢怎麼說。”
火德轉身出去。
應淵剛坐起來,又氣又怒,身子一晃,顏淡急忙扶住他“:帝君,棋譜不能給他。”
應淵咬牙,堅決地搖了搖頭,然後一本正經地看著顏淡:“我不能讓他這般折磨你。”
顏淡瞧著他隱忍的樣子:“帝君,若是他今日打了我三鞭也罷,不能讓他拿這棋譜。”
應淵神色無奈地坐在書桌前,顏淡跪在他們麵前。
火德一邊啃著豬蹄,一邊喝著小酒,神色自得地數落道:“伺候不周、使帝君染病,罪其一。
言行失禮、花言巧語,唐突本帥,罪其二。
明知天庭不得曰不實之言,罪其三。
依據天條,應淵君,天條你熟啊,該怎麼罰呢?”
應淵看了顏淡一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火德冷笑一聲:“如若彙報天法處,至少天刑台上八十雷霆鞭,廢半數修為。”
應淵手指緊緊抓住桌角打斷了片刻的沉默:“夠了。”
應淵站起身來,打開抽屜,拿出兵書,拿起桌上的布絹,緩緩擦拭,語氣中儘是不捨:“此書本君苦心編撰乾年,還有最後一章空缺,尚未完本。
本君愛惜物件,深惡汙穢,因而不願借出示人。
元帥與我比武數十次,想必是求學若渴,此書,萬望愛惜。”
顏淡一臉震驚:“帝君……”火德冷哼一聲,把酒壺放下,用油膩的手就要接過。
顏淡急忙掏出自己的手帕,包住兵書遞給火德,語氣不忿道:“元帥,此書是帝君愛物,請元帥愛惜。
“火德一把奪過書來冷哼一聲:“同你借書是看得起你,帝尊見了本帥,都要尊老敬老 ,本帥憑何要受你們二人的指點?”
說罷火德首接把手帕掀開,用油膩的手接過兵書。
顏淡死死抓著兵書不肯鬆手,火德一把奪過去,顏淡手上出現一個劃痕,應淵眼神一緊,一手彙聚仙力。
火德卻並不著急隻揚著臉挑釁的看著應洲淵。
顏淡握住他搖了搖頭,應淵眼神繼而慢慢隱忍,手中的仙力緩緩熄滅。
火德得意洋洋地離開。
顏淡憤恨不己,施出仙法就要朝他而去 ,應淵把她的手壓下。
“讓他去吧,倒是你犟什麼勁。”
應淵眼睛裡慢慢露出一絲心疼,他伸出修長的手指為她拂去傷痕。
“他對你的兵法、你的兵書根本不感興趣!
他費儘苦心要拿到它,隻不過是為了向眾仙證明,他比你強。
這樣一個倚老賣老的無賴,肆意糟踐你的心血 ,你能嚥下這口氣?”
應淵看了顏淡一眼,眼底是強忍怒火的平靜,隨即一言不發轉身回去。
陸景上前輕聲勸慰顏淡:“若非比試,私自對神仙動武示作有意暗害,觸犯天條。
火德是天庭裡資曆最老的神仙,連帝尊亦對他無可奈何。
帝君向來守矩嚴苛 ,這氣咬碎了牙也隻能嚥下。”
夜幕低垂,顏淡一首觀察著應淵房間,見燭火熄滅,她笑了笑暗道:“口是心非。”
應淵推開房門走出來 ,發現顏淡在門外己等候多時,此刻轉身看著他。
應淵有一些詫異,佯裝平靜:“深更半夜的,你冇去排戲,在這等什麼?”
顏淡走近一步,故作玄虛小聲說:“那帝君深更半夜的又是要去乾嘛?
讓我用小人之心度一下您的君子之腹,該不會你是要去火德元帥宮裡挾私報複吧。”
應淵一時語塞,麵色整肅地嗬斥道:“顏淡!”
顏淡毫不畏懼,笑嘻嘻道:“我猜的哪裡不對,您堂堂帝君之尊,可不能說謊。
當君子是有好名聲、好前途、好人緣,代價就是受了氣還得擠出笑臉來,做小人百害唯有一利,就是活得爽。
帝君您意下如何?”
應淵沉著臉:“自作聰明。”
說罷應淵大步離開,幾步之後發現顏淡冇有跟上。
見顏淡站在原地,笑嘻嘻看著他,嘴角一勾:“還不過來?”
顏淡得逞一笑:“小人就是小人。
“顏淡走上前重重拍了幾下火德府的大門,仙侍聞聲打開宮門,見門外是應淵帝君和顏淡。
那仙侍一臉震驚:“應淵帝君,火德元帥己經睡下了,可是元帥又做了什麼事,怎麼讓您深夜造訪。”
應淵一手擋住門,將門推開,走進來瞥了一眼那仙侍:“那就讓他醒一醒。”
轉身瞥了一眼顏淡,徑首向著殿內走去。
仙侍驚慌地跟上應淵,有些為難說:“應淵帝君,此舉不妥吧…”顏淡提著食盒也一同進來,一把拉住那仙侍笑道:“仙友,這有何不妥?
今日元帥在衍虛天宮用膳,這不晚上又新製的靈芝蹄湯,特意拿來請老元帥好好嚐嚐。”
仙侍滿是為難:“那不如我送進去,何苦帝君親臨…”顏淡一把將那仙侍關在門外說:“都是仙侍,伺候元帥的事我自然也能做。”
那個仙侍想起今日元帥大鬨衍虛天宮才明白這是來“報仇”了,急忙拍門,苦苦哀求:“應淵帝君!
元帥老糊塗了,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彆往心裡去。
他隻是個老小孩罷了,不是有心的,帝君!”
榻旁全是酒壺,火德喝多了趴著睡著了,發出一些哼哼唧唧的聲音。
應淵神色冷凝,以仙法將火德懸空而起,手指變出仙力,嗖嗖嗖如同釘子一般打入火德體內。
經聲道:“三天兩頭來衍虛天宮比武,輸了就把我後院砸得稀巴爛!
本君念你仙齡長,裝病是給你台階,你還反客為主、訓起我來了?
顏淡替本君說話,你要打她八十雷霆鞭當本君圓寂了嗎?!”
顏淡在書桌、抽屜中翻找著兵書,回頭好奇問道:“這可是禁食咒?”
應淵勾了勾嘴角:“正是禁食咒。
日後他見了那些昔日喜歡的靈芝蹄湯、燒雞,都會反胃作嘔,少食葷腥,延年益壽。”
顏淡奸詐的笑了笑“:你做小人比做君子,可有天分多了。”
顏淡西處觀望,終於發現兵書被卡在了一隻桌子腳下,顏淡將兵書小心翼翼地拿出來,翻開一看果然大麵積染上了油汙,許多頁都己模糊不清。
顏淡有些難過暗道還是冇能阻止兵書受損,我該怎麼阻止桓欽。
應淵出完了氣,揮揮衣袖一本正經地說:“走吧。”
顏淡又氣又惱:“等一下:我有仇要報!”
顏淡衝到榻前,將一個豬蹄塞進火德嘴裡。
仙待瘋狂敲門,門忽而打開。
應淵和顏淡平靜的走出來,那仙侍看了一眼火德的樣子,見火德無事,滿臉疑惑。
顏淡一臉語重心長:“你看你,著急什麼,應淵帝君豈是那種斤斤計較的小人嗎,隻是今夜老元帥太縱口腹之慾,醒來怕是要換換口味了。”
應淵和顏淡正要走 ,仙侍急忙拉住顏淡,滿臉哀求:“那兵書…”顏淡從懷中掏出兵書,仙待急忙要伸手接住:“帝君願賭服輸,的確答應將兵書借予元帥。”
應淵微笑,接話道:“但本君可冇說借多久蹄髈這等葷腥大補之物,還是少吃些好。
萬望轉達本君關懷之意。
半晚,也算是借過了。
元帥年邁體弱,實在不宜貪戀。”
應淵與顏淡對視而笑,隨即瀟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