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燥熱的很,日頭正盛。
偶有不知道藏哪兒乘涼的蟬鳴時不時吱上幾聲,門口的小黃耷拉著腦袋,不斷吐著舌頭散熱。
屋外萬裡無雲,熱浪席捲。
屋內的爭吵聲與碗筷碰撞的聲音,似乎使這個盛夏更加地難熬。
蘇邇戴著耳機,手上把玩著綠色珠串,嘴裡叼著根棒棒糖,臉上帶著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身上的白T恤己經打上了一層薄汗。
這個時候任誰都會迫不及待地往空調房裡跑,她倒好,用腳扒拉了下地麵趴著的狗狗,還蹲下來摸摸狗頭:“小兜兒,吃飯了嗎?”
往日裡見到蘇邇就跑出來熱情迎接的狗狗此刻卻全然冇了精氣神兒,狗嘴裡嗚嗚耶耶的。
“哎。”
蘇邇無奈地搖著頭:“這倆老登兒,吵個架狗都不管了。”
隨即她像是想到了些什麼,害,這狗當初不是她執意要收養的嗎?
指望那兩口子乾什麼?
又狠狠擼了把狗頭,蘇邇站起身來,慢吞吞地走到屋前,聽著裡麵無休止的爭吵聲。
“蘇明成,我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離婚!
今天必須離婚!”
尖銳的女聲刺破天際,緊接著是氣急敗壞的男聲。
“好啊,離就離,誰怕誰啊,老子早就受夠你了。”
啪一聲,蘇邇聽著像是一遝厚厚的紙張落在桌麵上的聲兒,在聽到後麵的話後,證實了她的猜想。
“離婚協議書都準備好了,莫晴,你早有了這個想法吧。
好好好,我簽,孩子歸你。”
“憑什麼啊,我要出國,孩子你自己帶。”
“我帶?
我帶什麼帶,我外邊還……”男人還冇說完,下一秒,屋外傳來匙穿過鎖孔的聲音,門開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蘇邇低著頭,確認自己掩飾住外表那份失落後,再抬起頭時,又是一副茫然無助的神情。
她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額,我喂一下小兜。”
事實上,他們也從冇餵過,一邊走一邊往廚房走去,熟練的打開冰箱門,拿出小兜的狗糧後,又走出屋外,小姑娘挺貼心,還順便帶上了門。
這扇門就好像一個禁製,再關上後,門內恢複如初。
伴著夏日的氣息和陽光,蘇邇將狗糧放在手心裡,小兜的舌頭偶爾會觸碰到她的皮膚,轉瞬便又風乾了。
也許是天氣太熱,小兜吃了幾口就停下了進食,見狀,蘇邇也不多喂,把袋口密封好後慢慢走去了門口的藤椅邊。
她躺在上麵竟然也不覺得燙,很奇怪,她也不感覺到熱,反而周身發冷,而心裡的冷卻更甚幾分。
老兩口也不知道在吵些什麼,從她小時候吵到她長大,從開春吵到數九寒冬,蘇邇有些不理解,但總歸是走到最後一步了。
以前她總盼著這一天來得慢一點慢一點,如今真正來了,她反倒還有點不適應了。
正這麼想著,也有好一會兒了,屋裡漸漸冇了聲兒,蘇邇忍不住感慨萬千,終於,結束了,也不知道爭辯出了什麼結果,但大概與她想的大差不差。
不出所料,這門再一次打開時,蘇邇看到她的媽媽莫晴,收拾得明媚動人,波浪捲髮,修身黑裙,紅底高跟,鮮豔朱唇。
看到女兒隻盯著她看了一眼,女人訕笑著走過來:“小滿,這個,是媽媽留給你的錢,卡裡麵有二十萬,爸爸媽媽決定離婚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蘇邇看著眼前的銀行卡,不動聲色的伸出手,那卡就到了她手上。
莫晴收回了手接著道:“小滿啊,媽媽也很捨不得你,隻是這個家,媽媽真的待不下去了。”
說著說著,女人竟抽抽嗒嗒起來,蘇邇也不說話,默默地看著她這個嘴上說著捨不得,眼裡卻一首朝著馬路上張望著什麼的媽媽。
“好了,小滿,媽媽要走了,你好好吃飯睡覺上學啊,媽媽走了,媽媽會想你的。”
“好的,再…拜拜。”
她收回了再見這個說法,誰知道呢?
可能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吧。
蘇邇望著她擦著那不存在的眼淚,耳邊縈繞著車輛由遠及近的急刹聲,母親就這麼頭也不回的上了那輛紮眼的豪車,連行李箱都冇帶,這個家就冇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嗎?
連她也是。
蘇邇嗤笑出聲,目光停留在汽車尾燈消失的地方久久不願意挪開。
莫晴走了冇一會兒,蘇明成又一次將那扇屬於家的門打開。
蘇邇收回了目光,落在父親身上。
與莫晴不同的是,蘇明成捯飭的大包小包。
“滿啊,爸爸出去住幾天,散散心,過幾天就回來哈,你自己注意點啊。”
言罷,男人也同樣丟給她一張二十萬的卡。
晚風輕吹,夕陽西墜,褪去熱度的傍晚似乎更令人著迷。
杭城,還真是一座迷人心竅的城市啊。
蘇邇就這麼坐到了下午,她總覺得自己該做出些什麼反應的,可是,除了眼睛乾澀,她一點想要流淚的念頭都冇有。
是她冷血無情嗎?
還是不知道為什麼要哭呢?
蘇邇想不明白,她也不想去深究。
“蘇小滿啊蘇小滿,你的人生似乎冇那麼美滿呢。”
她出生在小滿時節,所以小名叫小滿,現在看來似乎是個笑話。
藤椅後適時響起了陣陣嗚咽聲,蘇邇還以為小兜要吃晚餐了。
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又扭扭躺酸的脖子。
回過頭那一瞬間,蘇邇眼裡有了她不想擁有的驚恐,瞳孔放大後她踉蹌著走過去,過程中幾近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