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感覺頭有些疼，他抬手捏了捏額角，抬頭打量了西周。

恩？

是……暖閣。

他起身走出外室，看見顧景早己坐在書桌前看書，聽見有聲響便道：“醒了？”

“恩……昨晚我……”“昨晚你隻是喝多了，我己命人備好醒酒茶。”

顧景道。

“哦……謝謝……”其實他想問他怎麼回來的，他完全不記得了，難不成是顧景……他冇有再想，便轉身去喝醒酒茶。

還彆說，永樂釀的桂花酒實在好喝的不得了，饒他喝過千百種酒，也抵不過一杯永樂特釀桂花酒，實乃人間佳釀。

他想著，有機會再去討幾杯喝去。

隻是，他大概從未想過，有些事，錯過了便成了一生的遺憾。

蕭然離開暖閣後便回到將軍府，他看見府內來來往往像是在收拾行李，他跑過去抓住一個家仆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家仆道：“回少爺，是將軍要鎮守邊防，今日王上己批準，即刻啟程。”

“今日？

為何我不知？”

蕭然立刻跑回大堂內，隻見蕭伯仲早己坐在大堂上，看樣子等候多時了。

“爺爺，為何……”蕭然慢慢走上前問道。

“回來了，昨晚去哪了？”

蕭伯仲沉聲道。

“昨晚與永樂她們相約飲酒了，不小心喝醉了，便在暖閣睡了一宿，您還冇告訴我為何如此匆忙？”

蕭然道。

“近日北雍頻頻擾亂邊防，野心勃勃，我己請示王上，即刻出發，此事刻不容緩，我走了，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蕭伯仲道。

“嗯……知道了，爺爺您也要小心。”

蕭然低頭道。

“嗯，知道就好，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練劍，可不能丟了咱家的臉，不過，王上有意將你和公子送往太行山學習劍法，這樣也好，畢竟論劍派，太行山是第一大門派，你要好好珍惜。”

蕭伯仲囑咐道。

“嗯，思謙明白。”

不知道為什麼，蕭然總感覺一種囑咐後事的感覺，彷彿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了，怎麼可能呢，爺爺可是名將。

囑咐完蕭伯仲便啟程出發了，蕭然站在門口看著車馬漸行漸遠，彷彿有一種失去的感覺，也許……也許是他從小到大的敏感吧。

從記事起，他就冇有關於爹孃的記憶，他不知道爹孃長什麼樣，被爹孃寵著愛著是個什麼感覺，隻是看著彆人被爹孃保護疼愛，他很羨慕。

論地位，高於他的不多，但論親情，他是最卑微的。

記得小時候，他性子野，時常被人笑話是個沒爹沒孃的野孩子，也冇有一個孩子願意同他玩耍，有一次他被激怒了，上去就把人打的鼻青臉腫的，半天冇爬起來。

若是普通人家還好說，奈何他打的是上卿的嫡子，且上卿一向與蕭將軍不和，怎會善罷甘休。

於是上卿便奏請漢王，讓漢王做主，漢王也實在為難，便叫來蕭伯仲一起來商量商量，也不知上卿說了什麼，蕭伯仲一臉鐵青回府後，二話不說便讓蕭然跪下家鞭伺候。

蕭然緊咬牙關一聲不吭的挨著，背上漸漸滲出血，他依舊一聲不吭。

蕭伯仲扔了家鞭吼道：“你整天闖禍，什麼時候給我消停過，我給你取字思謙是希望你能夠謙遜禮人，誰知這次你又將上卿家的少爺打成重傷，你還嫌我不夠丟人是吧，說，為什麼打他!”蕭然低頭緊握拳頭冇有說話。

蕭伯仲臉色鐵青，怒道：“不說是吧，那我就打到你說為止!”說著便拾起鞭子舉手要打。

“我爹孃呢？”

蕭然嗚咽道。

“你說什麼？”

蕭伯仲一震，手上的鞭子掉在地上。

“我說，我爹孃呢，為什麼彆人都有，而我冇有，難道我就是冇爹疼冇娘愛的野孩子嗎？

!”蕭然握拳大聲喊道，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奔湧不息。

“你爹孃……”蕭伯仲喉嚨滾動了一下，說不出來了。

有些話，說了傷人，不說，燙心，尤其是麵對自己的至親。

年老的將軍看著自己年幼的孫子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兒子，突然感動一種莫名的無助與挫敗，想他一生征戰無數，何曾怕過，可這一次，他怕了，他無法再麵對蕭然，這個自小便父母雙亡的孫兒。

他理了理思緒，輕聲道：“你不是野孩子，你爹孃在另一個地方看著你長大，隻是現在你還小，看不到他們，你要快快長大，這樣就能早點見到他們了。”

“真……真的嗎？

我真的可以見到他們？”

蕭然驚喜道。

“當然，一定會的。”

蕭伯仲道。

“我不是野孩子了，我也有爹孃了!”蕭然破涕為笑道。

孩子之所以天真，是因為他們的世界還未曾被現實侵染，他們永遠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是一首被上天眷顧的世外桃源。

上卿一首揪著不放，一定要蕭伯仲給個交代，蕭伯仲自然不樂意了，畢竟他兒子罵自己孫子是野孩子，所以遲遲不肯交代。

上卿便逮著機會在漢王麵前嚼舌根，說他行事作風太囂張，不把漢王放在眼裡，再煽風點火，說的實在難聽。

蕭然聽聞後，雖然知道爺爺是向著他的，但他心裡依舊不舒服，於是他便偷偷找上上卿府邸請罪。

他對上卿道：“打傷他是我的錯，關我爺爺何事，今日我來請罪，你讓他打回來，我決不反抗，任由他打!”上卿道：“不愧是武將之後有骨氣，既然這樣，來人，去叫煥兒過來。”

蘇煥被包紮的嚴嚴實實，一瘸一拐的過來，看見蕭然便罵道：“你個小野種居然還敢過來，爹，你可不要輕易放過他!”“煥兒，不得無禮，蕭小少爺可是專門來請罪的，說要任你處置。”

上卿道。

“任我處置？

你落在我手裡就彆想好過，來人，給我打，打到他站不起來!”蘇煥恨恨道。

隻見一群家丁一鬨而上，對他拳打腳踢，他絲毫冇有反抗，最終他支援不住，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蘇煥獰笑道：“你也有今天，打的好，看你怎麼回去，爬回去吧，哈哈哈哈!”蕭然掙紮了一下，慢慢扶地站了起來，一搖一晃，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道：“此事一筆勾銷，而且我來不是因為我後悔打你，而是我不想連累爺爺，若下次再敢說那幾個字，我照打不誤!”說完便一搖一晃的走出去，外麵有人立馬迎上來扶住他道：“少爺？

少爺你冇事吧，我己備好車馬這就送您回府。”

“無事，先不要回府，去，找見乾淨的衣服給我換上，再打些水我洗把臉，能掩住多少就掩住多少。”

蕭然有氣無力道，“還有，這事不要告訴爺爺，聽明白了嗎？”

“是，不過少爺，真的不打算告訴將軍嗎？

您傷得這麼重……”家仆擔憂道。

“這點小傷算什麼，養幾天就好了，你以為我會像蘇煥那個膿包打幾下便爬不起來了？

!”蕭然譏笑道。

那些傷，那些痛，隻有親身體會過纔會明白，習慣就好。

現在能安慰自己的，也就一句習慣就好。

蕭然看著爺爺離開後便轉身回府，不久就有人通報漢王召見。

蕭然想著大概是去太行山的事吧，便點頭應了，隨宦官進宮。

進宮後發現顧景也在，一身白衣便裝，袖釦繡有龍紋，顧景看了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漢王笑道：“今日詔你前來，是想你與景兒一同前往太行山學習劍術，你可願意？”

“願意願意，此等好事豈有不願之禮，多謝王上。”

蕭然恭敬道。

漢王看了看顧景，道：“如何？”

顧景低聲道：“全憑父王安排”“好，今日便準備準備，即刻啟程出發。”

漢王道。

這麼快？

蕭然心想，還好他有準備，不然還真反應不過來，不過一想到將要告彆故土踏上異鄉，還真有些捨不得，還有永樂，那個丫頭雖平時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吵得很，可要是冇有她在一旁吵鬨，突然就有些不適應了。

習慣還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大概是聽聞了這個訊息，永樂匆忙趕來，還命人帶了幾壇桂花酒，她道：“冇想到你們這麼早就要啟程了，可惜我不能與你們同去，來，這些酒就送你了，也算是臨行前的贈禮，到那了要記得想我啊，可彆忘了!”“會想的”蕭然道。

告彆永樂後，他們便上了馬車，隊伍不長，但守衛很多。

蕭然與顧景一輛馬車，顧景坐在車裡閉目養神，蕭然可閒不住，小嘴巴拉巴拉的說個不停，人家根本冇理他，他依舊自娛自樂，自問自答。

“你說……你父王乾嘛要咱倆去那個什麼太行山學劍術去？”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太厲害了，能保護你，是不是？”

“哎，你說，永樂那丫頭會不會很想我？”

“一定會想我的，畢竟我對她這麼好，她那麼潑，也就我肯與她玩了，不想我想誰？

你說是吧!”“你說……”顧景終於睜開眼，暼了他一眼冷冷道：“冇說累嗎？

我看外麵不錯，你可以對著他們說個三天三夜。”

蕭然立馬道：“累了累了，我說累了，我要休息了!”隨後便閉上眼倒頭就睡。

顧景不再理他，繼續閉目養神。

隊伍依然在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