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妤渾身僵直，呆立院中。半晌眨了眨眼，鬆開捏了瞬移訣的手，軟軟開口。
“前輩為何不請自入我院中？是迷路了嗎？”
對方沉默，並不作答。幾息後卻開口問她：“你可知內門弟子中有一女，出身金陵薑氏？”
薑妤偏頭思考，自己認識的人中除了自己，並冇有第二個人姓薑，可自己又並非內門弟子，便搖了搖頭道：“冇有。”
男人的聲音久久不再響起，原本安靜針落可聞的院中突然又有了蟬鳴，薑妤知道對方已經離去。
薑妤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在意識到危險的那一刻，它好像條件反射一般想抓住些什麼。
腦海裡閃過那個夢，和夢裡麵目模糊的少女。那個少女揹著一把黑色重劍。
薑妤蜷了蜷手指，轉身離開院子。
*
薑妤想到昨夜有人夜闖山門，本想去找巡視的弟子說一下今天的情況，提供一些線索。但是想到男人要找出身金陵薑氏的內門弟子，又暗暗覺得說不定是家裡派來找她的，隻是冇想到自己混了兩年仍在外門。
最終薑妤還是決定去找趙輕雲。
趙輕雲的院子離她的院子大概百十米遠，也是獨立院落。山門內不許帶小廝婢女，趙輕雲便自製了傀偶給自己端茶倒水。
傀偶非常粗糙，功能也不太齊全，偶爾還會出問題。薑妤一個閃身躲過的傀偶伸到自己臉上的拳頭。抬眼便對上傀偶那張陰森僵硬的臉。
薑妤繞過傀偶走進院子，發現趙輕雲果然冇在複習，而是敲敲打打做著什麼東西。
見薑妤繞過門口竹林緩步走進來，趙輕雲便驚訝的從滿地的雞零狗碎裡抬頭，問薑妤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趙輕雲一直喜歡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薑妤早就見怪不怪。
薑妤冇有回答趙輕雲的問題，一邊走近一邊開口道：“阿木好像又壞了，打招呼怎麼能把拳頭伸到彆人的臉上。”
趙青雲聽說傀偶出了問題，迅速跑過去檢視。邊檢查邊答道：“不是打招呼。我給阿木添了一個夜間看門模式，晚上亥時以後不請自入院子的人就要捱打。應該是時間辨識的符文出了一些問題。”
薑妤喔了一聲。自顧自的走到院中茶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
趙輕雲抹了舊符文，又刻了新的上去，等阿木又可以自由活動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趙輕雲回頭看見薑妤仍安靜坐在那裡喝茶才覺出不對勁。
“你怎麼了？你不是最討厭喝白茗？今天怎麼一杯接一杯？出什麼事兒了？”
薑妤放下茶杯，神色有些懨懨。
趙輕雲以為薑妤是因為即將到來的陣法小考焦慮，便開口安慰：“你彆怕，這次隻考基礎理論，你可以的！”
“我不是因為這個。我——”薑妤看了眼趙輕雲欲言又止。
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家裡人好像找來了，昨夜…昨夜那個夜闖山門的可能就是我家裡派來的人。”
趙輕雲震驚道：“你家裡派來的人可以夜闖招搖山還不被抓？”
震驚過後她迅速抓到了重點：“那他現在肯定滿門派的在找你啊！你怎麼知道是你家派來的人？你見到他了？”
見薑妤點頭，趙輕雲更加震驚：“那你是怎麼從一個這樣的高手——”趙輕雲手舉過頭頂，比了一個高的動作。“——的手裡逃到我這裡的？”
薑妤被她逗笑，講了方纔的經曆。
趙輕雲有些無語：“看來高手的腦子不太好使啊。”
薑妤搖搖頭：“也不是啦，我隻是玩了一個文字遊戲，他很快就會發現問題。況且誰能想到都兩年了我還是煉氣一層，在外門都要墊底。”
趙輕雲更加無語：“你們家怎麼也是個大家族，難道冇給你測過靈根嗎？”
薑妤失落的搖頭：“從來冇有。我們家世代經商，子女不得修行。所以我才跑出來呀。”
趙輕雲心思一轉，就腦補出了一個家族中不受待見的小可憐，因為親情的缺失和想修仙的夢想，毅然放棄錦衣玉食的生活獨上招搖山的故事。
為了保衛好姐妹的夢想，趙輕雲摟過薑妤，雙眼閃閃發光。
“他雖然暫時被你唬了過去，但是他找到你肯定是早晚的事。”
“阿妤，我們跑吧。”
*
萬裡無雲，繁星點點。
兩個身影一路溜著牆邊，鬼鬼祟祟的靠近前山。
招搖山三麵環海，唯一的下山通路便是前山門。
扶搖派亥時過後便封山門，無掌門令不得進出。但是趙輕雲白天向巡查師兄打聽到，前山的護山大陣尚未修好，內門挑了十幾個築基期的弟子輪班在大陣周圍巡查。
巡查一般都是一個時辰換一次班，她倆可以趁機使用瞬移訣溜出山門。
薑妤推了推麵前撅著屁股觀察巡查人員的趙輕雲，問出心中疑惑。
“我們為什麼不白天就走。”
趙青雲身形一僵，回頭扭捏道：“我有點捨不得阿木，給他做了保養。”
薑妤：……
趙輕雲：“不過你放心，我們倆走的神不知鬼不覺，明天又都冇有課，待你家派來那狗腿子發現不對來找我們的時候，我們早就—”
趙輕雲咽回了已經到嘴邊的狂言，向薑妤比了一個手勢。
護山大陣的修補其實已經到了尾聲，幾個專修陣法的弟子圍在周圍低聲討論，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
巡查的弟子也在附近交接班，此刻人多，大家又都熟悉，不免有人開始閒談。
二人捏了一個瞬移訣，幾乎在同一時間落地山門旁的石獸後。
薑妤和趙輕雲學藝不精，又都隻是煉氣水平，一個超遠的瞬移訣幾乎耗了二人體內的一半靈氣，短時間內必不可能再使出第二個。
二人對了一個眼神,達成默契。
跑！
往日走慣了的山路今晚彷彿冇有儘頭，薑妤和趙輕雲在第三次路過那棵兩個人曾垂涎過的棪果樹時終於確定，她們迷路了。
趙輕雲蹲在樹下喘氣，她除了出行必備的靈石和銀兩，還帶了幾個冇做完的傀偶物件。林林總總的納物盒背在身上分量不輕。
薑妤的體力倒好，此刻她仰頭看著頭頂樹葉漏出的點點星光，眯了眯眼睛，緩緩開口。
“前輩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難道也是像我們一樣，迷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