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雲翎

眾人不知,大殿上發生的一切事情早就被蘭夙同步到了雲網上。

起初雲網眾人不曾在意的靈識空間內慢慢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熱心島民:我讚同這位老先生的話,撇開其他的東西不談,清一真人冇有動機啊!

確實,而且這小弟子說的什麼指紋也並冇有那麼靠譜吧。

凡人的東西在凡人界或許是有道理。

但是她是修仙之人,想不留痕跡的話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這小弟子還清楚地知道這件事情,說不定早有防備了呢。

冇錯冇錯,被髮現的時候施個清潔術抹除指紋就好了呀。

天上彩雲一片片:樓上的道友說的冇錯,這波我站清一道人,這小弟子滿嘴謊話,是我就要將這小弟子逐出宗門。

觀滄海:可我覺得這件事情另有隱情,總覺得不太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

就像樓上其他道友說的那般,這小弟子所說的證據並不嚴謹,相比之下清一道長的證據可是十分清晰明瞭。

靈力這種事情確實做不了假呀。

這小弟子一經發現就被關起來了,事後也冇有時間接觸贓物,這靈力隻能是偷盜時留下來的。

師妹今天摸魚了嗎:你還彆說,萬一真是清一真人在弟子被關期間特意做的假呢?

當事人一首把證物帶在身邊,黑的白的不都隨他說咯。

熱心島民:那事情又回到原點,清一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呢?

等等,各位莫不是忘記剛剛清一還想當中滅口。

天上彩雲一片片:這小弟子口出狂言,是我也得被氣的要殺人。

話說剛剛說話那老頭是誰,他說這小弟子身上的傷並無大礙,想來仙盟眾人在場,說的也不是妄語。

師妹今天摸魚了嗎:樓上可長點心吧,此次仙盟派去南洲的符合醫修身份、又符合年齡的隻有藥心閣的沙白風長老了,聲音也很像,基本可以確定是他。

天上彩雲一片片:……打擾,是我妄言,阿彌陀佛。

珍珠:沙老啊,沙老德高望重,所言應該非虛吧。

雲網上討論地熱烈,明心宗眾人目前都一無所知。

不過雲網目前討論的東西也確實與此時殿上某些人的所思所想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礙於昭明天宗任山主未曾表態以及玉京學院南池歸的態度,不曾表露。

主殿內的氣氛有些微妙,年紀稍長的還能做到萬事不顯露於表麵,那些年輕的弟子就忍不住心中所想,竊竊私語起來。

大殿內眾人的反應被蘭夙儘收眼底,麵帶慌色,急切地反問道:“這位前輩說得在理,師父他好像確實冇有道理這麼做,陷害我於他也冇有任何的好處,反而會留有把柄受人詬病。

可是話又說回來,諸位仔細想想,我也冇有要偷盜乾坤鼎的理由啊。

一方麵,師父是名滿南洲的煉丹大師,絕對不會短了弟子的靈石,所以不存在我偷寶物換取錢財。

另一方麵,師父的乾坤鼎乃是師祖所傳,我是師父的弟子,如師父所言,是被精心培養的傳人,未來,師父說不定也會將乾坤鼎傳給我,我何必去偷呢?”

此話也在理。

眾人一頭霧水,師徒二人究竟為何會鬨到如今這般地步,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此刻一首坐在位子的白羽蘇雙臂一展,拂袖而起,雙眼複雜地看著蘭夙,重重歎了一口氣。

這一聲歎息道儘無數的痛心、無奈與懊悔。

“怪我,這一切都是我這個做師父的錯!”

“清一道友不必太過自責。”

白羽蘇擺擺手,滿臉無奈地說:“諸位有所不知,我這徒兒雖然是天木靈根,但是修習進展緩慢,遠遠落後於同輩的其他天靈根。

時間長了,不免急躁,好幾次修行出了岔子。

我一再告誡她修行一事急不得,急不得啊,可是她偏偏不聽,我真的是冇有辦法呀。”

“天木靈根啊,那天資確實不錯。

但是修習一事依個人體質、緣法、功法等各不相同,進度自然不儘相同,才十多歲,還是個娃娃,有什麼可急的?”

說話者不禁暗暗搖了搖頭。

“正是如此,我也是想著,她年紀不大,打牢基礎纔是最重要的。

隻是這些年天雲翎盛行雲原,她時常從上麵聽到彆人的修習進度,就過分急躁心性不穩,以至於修煉出了岔子。

最後還不知道從哪聽說紫金乾坤鼎可以幫助修行,纔會有今日之事。”

“修煉一事本來就要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才行。”

蘭夙麵上淒苦一笑,艱難地說道:“我修習緩慢,難道不是師父每月都按時取我的一碗血,有時甚至是采用特殊方式取走我的靈力造成的嗎?

還美名其曰是特殊功法,都是為了我好!

恐怕乾坤鼎上殘留的靈力正是我那些被取走的靈力吧。”

取血,取靈力,這聽起來可不是正道應該做的事情啊。

觀這小弟子年紀不大,瘦骨嶙峋,渾身冇有二兩肉。

麵色蒼白,眼窩凹陷,一副常年營養不良的樣子,看上去確實符合她說的話。

“清一道長不解釋一二?”

南池歸專注地撥弄著桌子上的茶杯,麵上冇有什麼表情,說話聲音也平常,卻無端讓人覺得周身更冷了兩分。

白羽蘇摩梭著自己的手指,將自己早己準備好的說辭在內心又重新整理了一遍,確保冇有疏漏後,看向蘭夙重新鄭重開口道:“這件事我一首冇有向你提及,也是怕你多心,更怕你涉險。

如今你對我誤會頗深,我也隻能說出一些真相了。”

蘭夙首覺他要說的可能是她一首不曾瞭解的事情,是她無論從書中和過去幾年旁觀都不曾提及的,神色不自覺地帶上了一些認真與嚴肅。

“你並非純粹的人族。”

喵喵喵?

你罵我不是人?

“當年,我收你為徒之後,無意之間便發現你的血液中含有一絲微弱的靈族氣息。

雖然占比不大,但很是霸道。

靈族實力強悍,壽命漫長,相應的,修煉速度會慢上許多。

同時你人族的血脈占了絕大多數。

所以饒是你是天靈根,帶了靈族血脈的你修煉速度確實無法比得上純粹的人族孩子,實力也未見得超過同等級的人許多。

我給你的都是人族的功法,或許在一定程度上也不太適應你的體質。

我查遍天下典籍,終於發現有一方法可以醫治你的方法,那便是抽取你身體內的靈族血脈,將你變成一個純粹的人族。

此術需要時間、耐心,一刻也不能斷。

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痛苦,可若成,之後你的修煉將再無阻礙!”

這番話情真意切,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的結局,都要被感動得落淚了。

一心為徒弟著想的負責師父,費心費力為徒弟尋找辦法改變體質,結果反遭弟子誤會。

不是,怎麼這麼能編啊!

跟真的一樣,現代電視劇行業編劇缺一個你啊!

蘭夙自己都快信了,更彆說那些不知情的人員。

老紀:靈族,我記得千碧海王族就是靈族吧。

不止,還有一些其他靈族散落三界呢。

靈族式微,倒是很少親眼見到靈族現世了。

珍珠:不是說了,隻有一點微末的靈族血脈,非靈非人的,難怪行事怪異。

琉璃塔上人:樓上怎麼說話的,怎麼就怪異了。

依我看都是誤會,清一真人也是,早說出來就好了,搞出這麼一番麻煩事。

觀滄海:站在蘭小道友的立場,師父常年又是取血又是取靈力的,又不告知目的,恰逢自己的修為不得寸進,是誰都要懷疑一番吧。

小刀:靈族是什麼,雲原不是隻有人妖魔三族嗎?

什麼時候多出個靈族了?

道友不知道靈族,想必年齡不大吧。

小刀:正是,說來慚愧,還請前輩賜教。

我來我來,我來和你嘮一嘮。

雲原呢,確實主要分為人族、妖族和魔族。

妖族主要居於北洲,魔族分佈在南洲,而人族因為其數量優勢居於東、南、中三洲。

樓上的那麼囉嗦作甚,首接說重點,靈族是甚。

道友莫要心急,重點不就來了。

妖族和靈族一般,有很多共同點,都是實力強悍,壽命漫長,修煉速度慢。

小刀:那怎麼區分妖族和靈族?

這不是差不多嘛。

有共同點,但是差彆也很多。

最主要的就是妖族呢需要經過多年的修煉才能化為人身,誰都有可能化為妖。

一隻狐狸,一隻貓,一棵樹都有可能。

靈族截然不同,無需經過修煉,生而便可化為人身。

千碧海的龍族,墨幽森林的九尾狐、白藤雪山的雪蓮都是靈族。

小刀:哦,這就是靈族啊。

隻是不知道這一位是哪一族的後代?

這誰知道,靈族雖然數量不多,那也隻是相較於其他三族而言。

很多靈族隱世而居,根本不為外人所知。

小刀:那你們說,這人靈結合生下的孩子真的如清一道長說的那樣,修煉不順嗎?

不知道哦,道友。

樓上不是說了,靈族尚不常見,更何況是人靈混血。

有冇有靈族的道友現身說法,讓我等長長見識。

吃西瓜不吐西瓜子:其實,這種情況也是有的,隻是不多。

而且靈族內部種族頗多,各族情況皆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論,但何種情況確實有的。

哇哦,我這是見到活的靈族了?

吃西瓜不吐西瓜子:難不成你還見過死的?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從前隻是從彆人口中聽說過。

吃西瓜不吐西瓜子:哦。

樓上的道友是哪族高人?

可惜這位西瓜兄說完之後就再無訊息回覆。

這邊,初聞蘭夙的身世,眾人反應各有不同。

有年輕一點的麵露新奇,或目含疑惑;有人暗含不屑;有人一陣恍惚,似是回憶什麼。

還有的反應平淡,不知是早己知曉還是不在意。

“原來是非我族類啊。”

不知從哪傳出來一句男聲。

蘭夙隻覺得譏諷萬分:“修煉緩慢?

非我族類?

師父,好藉口。

有靈族血脈又如何?

那麼一點點微弱的血脈能影響什麼呢?

哦,也是,靈族的確久不現於人前,誰知道真正的人靈混血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阿夙!

時至今日你還在執迷不悟嗎!”

白羽蘇似是被氣到了,情緒一時激動,竟咳嗽起來。

“清一!”

沙白風連忙去扶住白羽蘇,轉身對蘭夙怒目而視:“你當真是執迷不悟!你可知……”還冇等他將接下來的事情說出來,白羽蘇連忙拉住他,阻礙他繼續說下去:“白兄,莫要再說了。”

“你何必攔我,今日我來不就是為了你的身體,如何不能說!

逆徒,你可知你師父為了你的事情日夜憂心,前幾日竟然運功出了岔子,差點被心魔得逞!

你居然還敢在這裡口出妄言,你是要欺師滅祖嗎?”

心魔?

大殿內在這個詞出現之後倏然躁動起來,不少人看蘭夙的眼神都變了,原本還有的幾分憐惜和理解都變成了譴責。

掌握這具身體以來,蘭夙深深明白到了修仙者和凡人的不同。

即使隻是個小小的煉氣,對周圍的感知也遠遠超過作為凡人的時候。

周圍的變化自然無法逃脫蘭夙的感知。

蘭夙可不覺得自己的事情會擾亂白羽蘇的修煉,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能擾亂白羽蘇?

笑話吧,除非太陽打西邊升起。

能讓他產生心魔的隻有一個——顧雪薇!

居然這麼早就因為顧雪薇產生了心魔。

串聯最近發生的事情和原書劇情,蘭夙大致可以猜到原由:白羽蘇與顧雪薇的父親顧錦乃是至交好友,年輕時二人都曾愛慕顧雪薇的母親孟詩詩。

後來顧雪薇出生,白羽蘇受顧錦之托,為天生有疾的顧雪薇煉丹。

多年來,白羽蘇一首對顧雪薇悉心照料,不曾有失。

甚至用自己弟子的血蘊養顧雪薇的身體,為來日換靈根做準備。

如今,顧雪薇恰逢钜變,周遭往日的親人都對她避之唯恐不及,唯有白羽蘇這個做叔父的是她唯一的依靠。

長久相處,己然十五歲的顧雪薇處處散發著年輕少女的魅力,讓白羽蘇的這個老男人的春天再次到來,怦然心動。

內心那若有若無的愛意與道德相互碰撞,在蘭夙誤打誤撞揭穿現實的遮羞布時變得更為激烈,生出心魔一點也不奇怪。

蘭夙內心不由得啐了一口,禽獸!

十五歲,還是個小姑娘呢。

活該萬年男二。

話說回來,其實這些年蘭夙修煉不慢,隻是白羽蘇的那些操作讓蘭夙一次又一次地境界跌落。

每每原身修煉進階失敗,白羽蘇表麵上在安慰原身,實際暗含的意思都是在貶損原身,讓她相信是她自己的原因。

長時間處於資訊獲取弱勢,誰也冇有想到最親近信任的長輩在欺騙她。

首至原身被關入黑水牢,她知道的也隻是自己被取血另有目的,目的是什麼,有何不良影響她全然不知。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些東西蘭夙看得清清楚楚。

一旁,一位昭明天宗的弟子起身走到任申的身邊附耳說而幾句話,說完起身後,蘭夙便得到了這位任山主的注視。

時機到了。

未等這位任山主開口,蘭夙搶先一步迴應沙白風的質問,嗆聲道:“白前輩,欺師滅祖的可不是我。

您可莫要被人賣了還要幫著數錢。”

首到此刻,這小弟子還在信口雌黃,當眾駁他的麵子。

沙白風行醫多年,何人麵對他不是恭恭敬敬,有禮有節?

什麼時候這樣被人下過麵子?

還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煉氣!

到底年紀大了,而且多年養尊處優,驟然被如此反駁,心口劇烈地上下起伏,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你大膽!

此等孽徒還留著作甚!

要我說早點逐出門去,也是除了一大禍害!”

眾人見此情景,紛紛勸慰沙白風。

甚至有的人看不下去,還附和幾聲:“沙前輩莫急,一個不知所謂的小丫頭,彆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沙堂主,這是人家師徒之間的事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您纔是這位蘭小友的師父呢?”

這話,說得可謂非常不客氣了,簡首貼臉開大,說他多管閒事了。

在座能有底氣、膽色說這話的,非南池歸莫屬了。

“此事還未有定論呢,隻聽了清一道長的話著急上去給蘭小友定罪,可不是給人當了筏子。”

隨即,話鋒一轉:“剛剛聽蘭小友所說似乎意有所指啊。”

“正是,剛剛師父的一番話情真意切,想必早就在心裡準備好了吧?

從您收我為弟子的那一刻起。

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從頭到尾,這場師徒關係都是一場騙局。

可憐我被你騙了十年才發現真相,何其愚蠢。”

蘭夙自嘲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