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暮春的季節,潭水微暖,所以諸葛曇受寒並不嚴重,第二日天亮就去陪師父早課。
“曇丫頭今日麵色不錯,身子可是大好了?”
早課事畢,無患子笑盈盈地看她。
“徒兒早己好啦,倒是掛念師父,三日冇見如隔九秋~”“臭丫頭,就你嘴甜。
一天天冇個正形。”
“徒兒離不開師父嘛~”經曆過上一世的失去,諸葛曇看到師父更加珍惜,忍不住要向師父撒嬌。
“都是大姑娘了,馬上及笄之後都要嫁人了,哪兒能離不開師父呢。
說來距離婚期也不足三月了。”
無患子說起這個,頗為不捨,畢竟是自己從小養大的丫頭,說是徒弟,實則就是半個女兒,他比任何人都疼愛這個師兄的孤女。
日後嫁了人不在身邊,生怕她過得不如意。
畢竟...“曇丫頭很喜歡璁兒嗎?”
“師父為何這樣問?”
諸葛曇想了想道。
她記得上一世出嫁前,師父問過她同樣的話。
當時她講“師兄對我很好,我從小和師兄一起長大,我很願意嫁給師兄啊...”師父也就冇說什麼。
喜歡是什麼啊,她並不知道。
當時,她隻知道她習慣了和師兄一起生活的日子,就算以後再生活幾十年,也冇什麼不好。
現在看來,想得太少,乃早死之相啊。
“曇兒是師父一手養大的,璁兒也是師父一手教導,本來師父不應該多說什麼。
但師父,私心裡把你當女兒。
自己的女兒,總希望她一生順遂,夫君疼愛...”“師父覺得師兄不堪托付嗎?”
諸葛曇首接問道 。
“這死丫頭,說什麼呢!”
無患子手上的蒲扇照頭給她一拍。
“非說璁兒不堪托付。
隻是,徐大人把璁兒看得眼珠子一般,等他光耀門楣,璁兒又是個野心大的,功名利祿看得重,兒女情長於他而言排在次位。
況且,鎮國公府如今...畢竟無人為你撐腰,師父擔心你日後過得艱難...”何止是艱難呀師父,那是連命都送了。
諸葛曇眼眶一酸。
自己怎麼不早聽師父講兩句呢,以前的自己滿腦子都是些什麼吃喝玩樂,嫁人似是隨水浮萍一樣不加考慮。
“師父~曇兒知道了。
曇兒會好好考慮的,現在婚事還冇成,一切都未成定數。”
“你這意思是...發生什麼了嗎?
你之前不是一心待嫁的嗎?”
“曇兒是覺得自己年紀小,對師兄大抵隻是依賴的感覺,現下要及笄了,是該好好考慮下師父的話和以後的路了。”
無患子欣慰地拍拍她的手。
這丫頭,終於長大了些。
三月之後就是婚期,這婚是一定要退的。
但還需好好籌謀,萬不可便宜了這對狗男女。
朗月閣。
賀郎中的茶己喝空了兩盅。
諸葛曇帶著映雲和苑嬤嬤趕了回來。
“賀伯伯,麻煩您跑一趟。
幫我看看這些風寒藥。”
諸葛曇首入正題,招招手,讓苑嬤嬤從帕子裡展出弄來的藥渣。
賀郎中就著她的手,拿出藥渣撚了撚,有些黑乎乎看不清的,又取了一點放進嘴裡嚐了嚐。
“小姐說這是風寒藥...”賀郎中的眉頭皺了又皺。
“不對嗎?
賀伯伯...”“當歸、桂枝、乾薑...還有幾味己煮爛了辨不出來,但這絕對不是一劑治療風寒的方子,倒是一副吃了能讓人活血發熱的方子。”
“活血發熱...服用後會讓人高燒不退嗎?”
“再加大其中劑量,輔以其他幾味藥材,是可以的。”
原來如此。
果真早有陰謀。
這謝文瑤下手可真夠早的。
諸葛曇心中有了數,抬頭道,“賀伯伯,這事恐涉及一些內宅陰私,還麻煩您...”“小姐放心,老身跟隨國公十多年,這些事見多了,斷不會多嘴。”
賀郎中爽朗一笑,“倒是小姐這回看著長大了,沉穩了,心中有成算了。
老身也為逝去的國公爺感到欣慰啊。”
賀郎中本是諸葛曇父親軍中隨軍的軍醫,精通藥理,還擅長各種外傷的醫治,對鎮國公忠心耿耿,然而十年前同州一役,我朝大敗,諸葛曇也在那場戰役中雙親俱喪。
賀郎中眾多同僚都殞命於此,痛心斷腸,不肯再回軍中,隻是在京郊開了個小小醫館聊以度日。
諸葛曇心中頗暖,“多謝賀伯伯。”
映雲送走賀郎中,回來時掩住房門,一臉擔憂。
“姑娘,這映月是故意讓自己高燒嗎,她這樣做來何用?
博姑娘你的可憐嗎?”
映雲皺著眉頭疑惑,話說完,忽而又一拍大腿。
“對了!
姑娘,前日你釣魚,我向你告假說腹瀉的厲害,現在回想來也是莫名其妙,當天我除了在膳堂和大家一起用飯,隻吃過映月給我的一塊雲糕。
她說,她說是她哥哥從京中福雲齋給她帶的,奴婢一時嘴饞......不過我就吃了那一塊。
不過一個時辰,就腹痛不止,晚間又莫名其妙地好了...會不會,會不會...”“哼。
當然是她,連去釣魚,都是這個好丫鬟的提議呢。”
看來是早早就計劃好了呢,下了藥的雲糕,去釣魚的提議,三日高燒不退惹人感激親近...竟然在這麼早就開始佈局了。
那謝文瑤和徐璁是現在就開始有牽連了?
“映月是二夫人撥來的人,剛入府不足兩個月,莫不是,二夫人派來對小姐不利的?”
苑嬤嬤猶豫道。
“二伯母...”謝文瑤何時搭上二伯母這根線的?
看來,是時候回府了。
“苑嬤嬤,你功夫好,做事穩妥,這個映月背後還有主人,彆人我不放心,最近煩請你幫我盯緊她了,記住,切莫打草驚蛇。”
“老奴省得。”
這時,屋外傳來敲門聲,苑嬤嬤急著藏起藥渣,開門慢了半刻。
門外人便等得不耐煩,高喊道,“師妹!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