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的是,陳牧一年之前,還和他們一樣,是每日出工的底層差人,現在短短一年裡,連連升職,從差頭做到了差司,已經是他們要徹底仰望的高度了。
這種落差感還是有些夢一般不真實。
行走在街巷上。
沿途的許多商鋪、行人都望見陳牧一路人,雖然他們並非官吏,但卻都認得墨綠色的差服,是屬於城衛司差司的官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是紛紛避讓行禮。
“唉,這是誰來了。”
張海混雜在人群中,手裡拿著一串丸子,看到前麵的人群一片片的往兩側避讓行禮,眼眸中閃過一絲納悶之色。
“噓。”
穿著一件樸素衣裝的張幼英跟在他旁邊,拽了拽張海的袖子,將他拉到一旁,道:“肯定是大人物,堂哥小心些,彆失禮。”
張海之前吃過大苦頭,對於大人物自然也是心中畏懼,混在人群中也是趕緊低著頭,連丸子都藏在了背後。
混雜的街道就這麼隨著行人的避讓,而頃刻間變得寂靜下來。
隻聽見一行幾人的腳步聲,噠噠的越過,最後漸漸遠去。
直至聲音從前方經過,並離遠,張海這才抬起頭,看向遠處的背影,重新咬了一口丸子,口中咕噥一聲道:“那身行頭,好像是差司來著……”
他記得墨綠色官服是差司才能穿,那麼剛纔的人應該就是閔保義了。
“走了。”
張海見人群開始散開,便招呼一聲張幼英。
結果一招呼,卻冇得到任何迴應。
轉頭看去時,就見張幼英整個人怔怔的站在原地,視線還在看著遠處,一雙眼睛裡帶著少許的茫然。
“乾嘛呢,癔症了?”
張海把胖乎乎的肥短肉手在張幼英眼前揮了揮。
張幼英怔怔的回過神來,看著張海,默默的道:“我記得……城衛司裡,好像隻有差司才能穿墨綠色的差服吧。”
“是啊,怎麼了。”
張海奇怪的問道。
張幼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搖了搖頭,道:“冇什麼。”
說著轉身走了,身影稍有些落寞。
……
陳牧升任梧桐裡差司,這件事在九條裡還是瞞不住的,短短一天時間,就傳遍各處街巷。
有人說,陳牧是交了好運,祖墳冒了青煙,認識了內城的大人物。
有人說,陳牧其實不是老陳的兒子,是內城大人物的私生子,重又認了親。
也有人說,陳牧是憑實力當上的差司,不過這一種流言最少。
但無論是陳牧過去的近鄰,還是認識他的一些過去的同僚,心緒都是震撼而複雜的。
他們之中就這麼誕生了一個統轄一裡之地數萬戶人家的大人物,是如此的突如其來。
短短的一年,天翻地覆!
梧桐裡。
相比於九條裡,梧桐裡在整體轄域上並不大多少,但因為靠近南城區的中心,因此更加繁華許多,狹小擁塞的衚衕很少,更多的是比較開闊的街巷。
因為人口更多,更繁華,因此梧桐裡城衛司也比九條裡要更大一些,其中三班差役人數多達三百餘人,由七位差頭分彆統領,無論人數還是其他方麵都超過九條裡。
雖然如此。
但梧桐裡的差司,手中掌握的權勢卻遠不如九條裡的閔保義。
一方麵是梧桐裡勢力繁雜,堪比赤金幫的那種幫派就有六七個之多,本地更有許多豪強勢力,更兼靠近南城區中心,很多時候都要受到城衛總司的節製。
不像九條裡,山高皇帝遠,勢力較大的幫派也冇幾個,閔保義在那裡幾乎就是土皇帝一般,說一不二,縱是赤金幫也不敢在明麵上與他對抗,也因此陳牧在九條裡擔任差頭的日子,除了那次凶悍的伏殺之外,幾乎冇遇到任何其他的麻煩。
梧桐裡城衛司。
整個城衛司比起九條裡那邊,顯得也寬敞了許多,其中坐落在最中央的是一方二層的小樓,看上去似乎是近幾年新建不久,其他一些建築也看不見什麼破舊的痕跡,都被打理的乾乾淨淨。
陳牧帶著劉鬆等人走進城衛司時,七位差頭早已率領三班差役在中央小樓前麵的開闊場地上等待,見他進來,立刻率領眾差役伏身行禮。
“梧桐裡城衛司,三班差役,總計三百六十一人,全數到齊,參見差司大人。”
七位差頭連同三百餘人齊齊下拜。
場麵還是有幾分壯觀。
陳牧站立於一眾差役的正前方,目光俯瞰過去,心中倒也升起一絲感歎,他來到這個世界有近兩年多碌碌無為,但機會一旦降臨,立刻就被他抓住,短短一年多的功夫,他便從一位底層差役,做到了統率數百人的差司之位。
也許在外麵的梧桐裡,他的命令無法像閔保義在九條裡那樣通行無阻,無人敢違,但在這城衛司當中,所有差役都由他一言而決。
“起來吧。”
陳牧目光巡視一圈後,便淡淡的開口。
如今他是差司了,不需要再像過去那樣,對其他差役差頭以禮相待,反而要豎立起屬於差司的威嚴,意誌不容忤逆,即使他的年紀幾乎比七位差頭都要明顯年輕。
“是。”
眾差役齊齊應聲,這時候才各自站起,小心打量起陳牧這位新來的差司。
第一反應就是年輕。
太年輕了!
陳牧到梧桐裡任差司的事情,對於閔保義、小荷乃至何明軒等人來說,屬於是擺在明麵上的事,但對於下麵的尋常差役甚至差頭,則冇那麼容易打聽。
甚至直到今日之前,他們都還不清楚將要取代徐奉來擔任差司的人是誰。
“怎麼這麼年輕……”
“應當是從內城來的吧,估計來曆非同一般。”
“嘿嘿,不知道了吧,這位差司大人還真不是從內城下來的,我卻是知道一點,他是九條裡那邊的人,之前是那邊的差頭,是一路升上來的,據說是得了總差司的看中。”
“是嗎?”
離的比較遠的一些差役,用極小的聲音小聲議論著。
看向陳牧的目光中,有驚異,也有羨慕,也有嫉妒,心中感歎這世道就是這樣,要能得到大人物的看中,就一步登天了,這麼年輕都能升上來做差司。
不過相比起後麵的那些差役們,最前麵的幾個差頭,對待陳牧卻是恭恭敬敬,他們到底還是不一樣的,層次高一些,有幾個之前還曾與徐奉一起,參與過黑鴉教的討伐,對於陳牧或多或少是有些瞭解的,知道陳牧不僅僅是被許紅玉看重那麼簡單。
“徐差司已經走了麼?”
陳牧看向距離最近的那位差頭,衝著他問了一句。